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月夜思(1/2)

清顺治十五年 三月初三 北京夜沉,静不成眠。沙场凯旋,回归安宁。身安,心却不稳。或许,我天生是属于战场的,在那个纷乱的世界里叱咤风云,大可安枕无虞,别无他想。眼下平静,才起心事。手中一本宋词,案上一卷唐诗,我在这些或婉约或豪放的字里行间寻着旧时光,一段可能并不存在的时光,一条我心头最美丽的记忆。那时,我只识黑色,却分明睹见一朵羞涩稚嫩的爱情之花含苞待放,年少的我期待并坚信它将初绽的笑容必然娇艳欲滴,善良地将我对五彩斑斓的记忆唤醒,使我睁开双眼,得见伊人光彩。相看笑颜,从此执手不放。这就是幻想吧?幻想,无尽美焉!不见花蕊,伊人无踪。一弯新月孤冷地对着一片寂寞的海,眼见为实,这是我复明时看到的,不得不接受的……究竟该用哪两个字去呼应「幻想」?应该是真相吧?这是我复明时看到的,不得不接受的真相。真相,何其冷酷!若非习武,我倒愿做个文人的尝试。一支笔、半盏灯,在方寸之纯白上泼洒心绪,足够遣走失眠。幻想变作白纸黑字,总好过久而久之化为空念,继而作灰,散了。我轻笑着,这观点未免自欺欺人,怎奈我一直如此。未央,你是人,是仙?是生,是死?简直多此一问,我当然知道,你就是人!我甚至,甚至知道,知道……周遭空气凝固了,我忽觉呼吸不畅。夜沉,重无可负。读罢苏轼之词,放下诗书,我已置身室外,斜倚在庭廊一隅,吹夜风,愿胸中不畅随之飘远。偏逢初三,月归来。她一如旧时孤冷地独居天幕,凄荒夺不走她的美,观者随即黯然。举头思量,朔望轮回,月月不休,月又何曾离去?如此,非月归来,新月归来。怪我,从幻想破灭的那一夜起,从复明的那一刻起,我便常忘记满月也是月亮,无端铭记银钩。妄想,应是有缘。若非有缘,怎会每每望天只见新月?牵念,既是有缘,命里才注定多了这份孤冷。夜风不忍雪上加霜,只徐徐而动,轻柔地将我裹住,那首江城子也是一样。十年生死两茫茫。不思量,自难忘。千里孤坟、无处话凄凉……十年生死两茫茫。不思量,自难忘。千里孤坟、无处话凄凉……倘若未央真已不在这世上……往事不禁思量,愈想愈生疑,愈念愈恐惧,生怕一语成谶,生死两茫。羡慕苏轼,羡慕得紧!纵使十年生死两茫茫,却终有千里孤坟,方位不改,待闻「不思量」,与道「自难忘」。而我的「不思量」,我的「自难忘」该去向何方?大抵皆付苦笑了吧!我就这样看着月亮,苦笑着,将这一切交付于她。「纵使相逢应不识,尘满面,鬓如霜。」念这一句,我不禁抚上自己的额头,已记不清那血性方刚的一十九岁容颜。连年征战,阅尽大漠险滩、悬崖戈壁、穷山恶水,少时面貌恐怕早已更改,但是我笃信未央会认得我!未央,你会认得我,不是吗?若相逢,纵使尘满面、鬓如霜,聪慧如你,也该认得出我。何况,我还未老去。算不清多少次幻觉身后出现你的声音,只记得每个转身换回的皆是失落。如此,应是不曾相逢。为何不曾相逢?难道你确实位列仙班?难道你真已不在人世……时常恼恨你不肯等我,匆匆来,匆匆去,如浮萍聚。等我几日,不过几日,我即跨越黑白分界。与我清清楚楚地见上一面,不好么?不行么?至少让我看到你,再度相逢也好认得出你。罢了!你去的正是时候,好一句「纵使相逢应不识」啊,简直可比尖刀利刃。望夜。夜沉,痛难以堪。未央,你总是很有道理,理亏的一向是我。你的离去,该是我之过。我错,错在不该放手。我再伸出手,迎你。这一次,我绝不放手。掌心向月,无所获。翻手一指,我慢慢随那弯银钩的轮廓精细描画着寂寞的痕迹。指间划过月光,成型不是月亮,却分明在天边刻出一隙嫣然,无端似幻,莫名若影。我惊喜,反掌一掬,顿时碎成满手月光。风扫过掌心,冷飕飕的。我微虚起眼,一柱白光泻入眼底,迎着心底的寒意,团聚在哽嗓处,说不出的难过。说不出,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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